弟弟

年初六,弟弟结婚。


说是弟弟,其实正式的说法应该是表弟,从血缘上讲,更是毫无关系的。何况,十来年没有消息了。


还是年前的一次电话回家,说着说着家常,老妈忽然说,哎哟,知道么,苕苕要结婚了,到家里来过了,等等。


我的惊讶不亚于老妈的语气。她的形容,门一打开,一个戴眼镜的小伙子,老妈不认得的,还心道"格萨宁阿。"然后他叫了"嬢嬢",这才恍然大悟。


其实小时候并不是那么生疏的,那时候我们住在一起,他的爷爷奶奶我的外公外婆。当时我什么都不懂得,以为这样就是所谓传统家庭的完美形态,等很大了以后才迟钝的发现,原来有儿有女的外公外婆是没有孩子的,我老妈是亲戚的过继,舅舅似乎更是领养。不过这种血缘不血缘的意义似乎也不重要,如果你的童年是和那个小孩子一起长大的几年的话,他就是你正真正铭的弟弟,一样的。可以一直这么亲昵的唤着他的小名。


我对他的记忆定格在他长大之前,他在我脑中还一直是个孩子,甚至未曾变声。所以要从老妈的描述想象他现在的样子,几乎不可能。


那个记忆的定格,应该是在至少十年之前,之所以十年来成了陌路,呵呵,那是因为,如同人们说的贫贱夫妻百事哀,与此相仿佛,也许所有的老城厢的拆迁户们都有或多或少的兄弟反目的故事,何况那时候家里老人都已故世,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路人,情分之类的,抵不上利益的。


不想讨论都过去多年的是非对错,何况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。但结果,是和舅舅一家,音讯不通了多年了。


偶尔会想起,真的想起,似乎不久前还有一次想到,我有一个很久不见的弟弟,可是我把他弄丢了,我也许一辈子见不到他拉。


没想到他找上门来了,笑,老妈说,不但这孩子认不出来了,连一起来的舅舅,她的弟弟,也认不出来了呢。


结婚是个很不错的因头,虽然也许只是为了,老妈给的那个很大很大的红包,呵呵,但不管怎么样,似乎拾起来了一头亲戚,参加完婚礼的老妈兴奋的说,看到了谁谁谁,现在怎样怎样,孩子怎样怎样,等等。


那些辗转而来的亲戚就更加隔膜的了,我回忆着他们的样子,或者是根本想不起来的样子。他们的脸孔的背景,都是十来年前的天色,和空气。他们只在红白的大事的时候出现,对于小孩子来说,他们都是带着热闹来去的。


而弟弟的样子,是刻在我童年回忆里头的。我总是记得,在很久很久之前的,一个年节,我想,可能就是元宵,我透过临街二楼的窗户向下头看,他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站着,很贪馋的等着大人点焰火给他们看。弟弟是个极可爱的孩子,大脑袋,大眼睛。他急切的盯着那个摆弄焰火的大人,我隔着玻璃窗看着他。忽然他抬头,看到我了,他很高兴的蹦跳了两下,表示他好高兴。于是我也对他笑。


忽然想到,今天是弟弟生日呢。


这就是我的弟弟阿,就让我远远的看着他,心疼着他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