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地苦寒

躲在新干线暖和和的车厢里，于是外头的北国风光冰封雪飘的还是很好看的，站台的候车室里也不冷，没有寒风吹彻骨的时候总还是隔岸观火般的兴奋着，零下的温度依旧没有实感。

车窗外几乎就是唯余茫茫，那些田地呀房子呀道路呀，本来应该都有着颜色，现在一片白。白得还不浅，还不是薄薄敷上一层，而是全盖了雪被。

目的地的车站开始冷了，因为那站头颇简陋，随着寒风愈来愈烈，方才人工的暖房烤热的身体慢慢流失了温度，渐渐难挨。

坐上巴士了才缓过来，只是窗外开不到什么风景，一是天色渐渐鄢了，非都市的地方四顾并没有那么多灯光，何况雪很大，也湮没了所有的形态，天地间只看得到白白的颜色，那是横面积雪，或者鄢洞洞的一片，那是纵面的形状。或者风大了起来，雪如沙尘，全蒙住了。

到了旅馆，还是五点之前，但天几乎全鄢，旅馆很朴拙古色的房子，但向着白雪打了蓝紫的泛光，很奇异。

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屋后的小河，对面是小小的山坡，河里有些乱石，是鄢中白，山上有些树木，是白中鄢。其实辨不太清，窗外就如同一台老式电视映出的画面，仅有鄢白两色，色彩还不正，偏蓝紫，赫赫，那更像架快坏掉的老电视，你会想，显像管坏掉的了？

夜深了后，风还大了些，吹得那雪花乱舞，仔细看对面山坡上的树木，有些枝干都折掉了，原来如此，雪压得重了，居然断腕。

世上相机难以捕捉的除了花火夜景，原来还有雪夜，不论怎么调整，拍出来的颜色也像，坏掉的了。或者是把雪白调成肉眼也没见过的紫，或者雪的颜色白过来了，但画面上褐色的扬沙是怎么回事？如同可可粉洒上冰沙，难道这是风的颜色？

雪见温泉是我极为向往的，于是趴在露天温泉的石头边，一会儿探头看下头小河流水，一会儿仰头看天上落下雪花，肩上冰凉，身上滚烫。我看那雪花飞舞的闹得太欢，便拿温泉的热水去泼它，哗啦啦一声响，水都落到河边的雪地上，不晓得有没有砸出个洞来，或者落地成冰。

半夜里却被窗外响动惊醒，大骇，以为有贼，后来发现，原来是屋顶上雪积的厚了，从屋檐纷纷落下，稀里哗啦的声势很响。

翌日天晴，很蓝的天空。

巴士归途走的还是一样的路，这次就看出来一个小城镇的样貌，仿佛他起床了，钻出了白被子，于是被看得明白。

隔玻璃窗的阳光照得几乎有点灼人，车顶居然也挂下冰棱，在热度里渐渐化水，晶亮亮的滴下来。

扑空冰闪，映雪晴蓝。